第437章 黑狗(1 / 2)
美妇和年轻男子终于消失不见。
原来正是望海楼主和顺子师徒二人,这几年,顺子在她的倾力栽培之下,加上自己本来青龙之力的全面觉醒,修为功法如雨后春笋节节高升,早已不再是当初跟随洪浩的那个山里娃子。
他们之所以出现在中土,一是她带顺子游历,二是打算接玄薇回家。
毕竟火神族和水神族经过那一场大战,双方都揪出了各自拱火的内奸,仇恨不说化解,但至少有几十上百年的休养生息,其间不会大动干戈。
闲着也是闲着,故而带着顺子出来走动走动。
“师父,如果洪大……如果那个人和我现在比较,谁更……”
“二八开,你二他八。”顺子话未讲完,玄采已经打断。“虽然你的青龙之力和他的离火之力本是半斤八两,不分伯仲……”
“但他的机缘造化强过你太多。”
玄采微微叹一口气:“我虽对他不喜,但平心而论,此子受上天眷顾,世上无人能及。”
“哦……”顺子微露失望之色,旋即又恢复正常。虽然因小炤之事二人兄弟阋墙,但他一直敬佩洪浩不假,故一直将洪浩视为标准,期望有朝一日能与他齐驱并驾。
“他已经脱离了五行铁律规则……”玄采继续道:“原本我水系天克火系,可他……”
玄采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她对洪浩施展断海斩杀祝七的情形记忆犹新,若不是自己离得够远,便是那股剑气的余波也教她难以应付。
“万一禅关砉然破,美人如玉剑如虹。”这是世间剑修对望海楼主的共识。
别的不讲,玄采于剑道的领悟绝非浪得虚名。看了一次洪浩施展断海,她便能举一反三。
“你也不要妄自菲薄,他机缘造化虽多,却也因此杂驳……为师已有一式专为你量身打造的剑招,等你修为和感悟够了,便传授于你……”
顺子双眼放光,满是兴奋期待。
“这一招名为‘清华’!乃是为师水系功法结合你青龙之力的木系而成。”
“至于威力几何……为师现在也全然不知。”
……
王寡妇拉着洪浩一路疾走,直到翻过两座山头,确认那对男女没有追来,才终于停下脚步。她胸口剧烈起伏,额头上全是冷汗,腿脚发软,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山石上。
洪浩也终于恢复了往常模样。
“姐,你怎么了?”洪浩扶住她,一脸茫然,“方才到底发生啥事了?我突然听不见也说不出话……”
王寡妇深吸一口气,定了定神,才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听。
“我不认识他们。”洪浩挠挠头,“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盯着我看……难道他们认识我?”
“姐也不知道。”王寡妇摇摇头,犹豫了一下,终究没提“洪浩”这个名字。她只是含糊道:“兴许是认错人了。”
洪浩也未多想,只是瞧着铃铛,“好奇怪……铃铛为何要把我变作傻子?”
王寡妇勉强笑了笑,心里却乱得很。
她却不是傻子,那白衣美妇和青衣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,尤其是那美妇,眼神冷得像刀子,说话的语气更是高高在上,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。这样的人,怎么会无缘无故盯着一个痴傻的陌生人看这么久?
——除非,他们认识火生。不,不是火生,是“洪浩”。
想到此处,王寡妇心里咯噔一下。
她早就知道火生不是普通人,从他莫名其妙,伤痕累累出现在河边,到后来展现出的种种神奇本事,再到这枚能预警危险的金铃铛……这一切都说明,他失忆前,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。
而现在,他的故人开始出现了。
如果告诉他,他叫洪浩,他想起来自己是谁,会不会离开?
王寡妇攥紧了衣角,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。
张瞎子讲她要遇到贵人,她便遇到了洪浩。事实证明,洪浩的确是贵人,他的出现的确极快的改变了她的穷困命运。
“姐?”洪浩见她发呆,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你咋了?脸色这么难看?”
王寡妇回过神,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没事,就是刚才吓着了。”
“你叫洪浩。”这句话在她喉咙里转了几次,终究又吞回肚子里。
没法子,她没法子讲出口。
她只是个普通的村妇,没读过书,没见过世面,这辈子最大的幸运,就是在河边捡到了这个“傻弟弟”。
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其实就算不是贵人,哪怕只是陪她种地、做饭、赶集……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,她也舍不得。
无须苛责,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,不想失去他。
人之常情,虽然……这很自私。
“火生啊……”
“姐?”
“姐歇够了,我们走吧……去县城开药铺。”
……
黑暗。
粘稠的、混沌的黑暗。
云端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,却又像被裹在一层厚重的茧里——意识清醒,却动弹不得。
他睁开眼,看到的却不是往常的视野,而是一双低矮的、模糊的狗眼。鼻腔里充斥着泥土、血腥和腐烂草木的气味,耳朵捕捉到远处人群的嘈杂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,还有……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呜咽。
他成了一条狗。一条皮毛脏乱、瘦骨嶙峋的黑狗。
他的意识像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太阴寄魂术虽然保住了他的神魂不散,但代价是魂魄几乎被撕碎,只剩下几缕残念勉强附着在这畜生的躯壳里。
若非如此,又岂能逃过朝云谢籍他们的法眼。
虚弱,极度虚弱,他甚至无法控制这条狗的行为。
黑狗舔了舔地上云端的血迹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,尾巴却本能地夹在后腿间——它在害怕。
云端想呵斥,却连一丝神念都传不出去。
黑狗突然转身,朝着山林深处狂奔。
狗的四肢在崎岖的山路上跌跌撞撞,爪子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。云端能感觉到它的恐惧——那群人太可怕了,它必须逃,逃得越远越好。
停下……往东……去云隐宗后山的寒潭!云端试图影响它,但黑狗充耳不闻,只顾着往密林深处钻。
一阵剧痛传来——黑狗被荆棘划伤了腹部,但它只是呜咽一声,继续跑。
云端忽然意识到,自己现在连一条狗都控制不了。
黑狗跑到一条溪边,低头狂饮。水中倒映出它浑浊的狗眼,云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,只剩一缕微弱的幽蓝光芒,在黑狗的瞳孔深处闪烁。
这具身体……太弱了……他需要时间。
需要血肉,需要灵气,需要一点点修补破碎的魂魄……
但眼下,他只是一条丧家之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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